这个问题很好,用什么方式既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还能将他们都引到裂口旁边,这是一个值得深思谋划的好思路。

    “装神弄鬼?”安小宝说。

    “怎么装,怎么弄?”马小弱问他,“咱俩什么设备都没有,靠大喊大叫吗?”

    “我知道了!”安小宝兴奋道,“咱们把宋伯玉的玺印节符都偷了,然后再把留照国将军的兵符偷了,用这几个东西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好主意。”马小弱摸着下巴,“这样是能把所有军队都吸引过来,但老百姓呢?咱俩的命呢?最重要的问题是,怎么偷?”

    安小宝陷入了沉默。

    “那你说怎么办?”安小宝烦躁地刨了刨头发。

    “不知道。”马小弱自暴自弃,“我只知道我现在很饿。”

    “可是你前不久才吃完我背包里的所有小蛋糕。”安小宝指出。

    马小弱递给他一个危险的眼神,安小宝立马闭上了嘴。但是说到这里,他也觉得有点饿,之前在荒郊野地里呆了三天,吃了三天的压缩饼干和甜食,他觉得自己的胃已经在大声抗|议了。他现在急需辣子鸡和清蒸黄花鱼来缓解过去那几天肠胃所受到的委屈。

    这时玉雪走了过来,对他们说侍卫已经去安排饭食了。

    “谢谢。”马小弱对她说。

    玉雪笑笑,去盆架旁洗被泪打湿了的帕子。

    如果能把玉雪救到现代,那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十五岁的她并不用为两国之间的战事担负上责任的。

    随着晚饭逐渐接近尾声,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玉雪燃上了蜡烛,她有些纠结,又有些害羞,“姐姐,你晚上和我睡在一处,只不过这位”她看着安小宝,有些为难。

    “我睡在地上就行。”安小宝笑呵呵的看着她,“给我一床被子和枕头就可以了。”

    玉雪笑笑,朝侍卫询问是否能送来多余的被子枕头。没过一会儿,安小宝的地铺打好了,床上的两床被褥也已铺好。粗略洗漱过后,这一天算是马马虎虎结束了。

    玉雪睡在里面,她翻过身,看着马小弱的侧脸,小声说道,“姐姐,我知道你们并非常人。”

    马小弱嗯了一声。

    “不管你们是天外来客,或是身怀绝技的异人,你们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就代表着,我的一生并不会以悲惨为终结。”玉雪叹了口气,“从被送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君上在怀疑我了,他杀我,只不过是抬抬手指头,轻易得很。只是碍着我故国的面子,他才留我到现在。如果战事又起,那么我的存在也就没了价值,到时候”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我不会让你死的。”马小弱说,拍拍她的肩膀,“快睡吧。”

    “谢谢姐姐。”玉雪声含哽咽。

    马小弱看着床帷,心想,以自己对宋伯玉的印象,他似乎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但今天在偏殿上,他对才见了一面的她已然生了杀心,马小弱却又有点迷惑了。

    为了自己国中的百姓,他可以屈尊对她下跪,可以使自己身化为齑粉。但为了自己国中的百姓,他也可以不择手段的去杀掉任何会造成阻碍的人,即便那人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

    马小弱想起自己平素看过的那些历史记载,征战杀伐记录在纸页上,死掉的人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然而设身处地去想,那也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命。马小弱真想不通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与意义,就像维中星要毁掉她的星球一样。

    为什么呢?何必呢?

    答案大概是她这种单纯的生物所无法理解的。

    马小弱闭上眼睛,又想起这里的时间维持着三天一循环,而她所查询的历史上均无关于小宋国的记载。难道当年这片空间陷入循环之时,使得周边国家的史官也对小宋国的存在产生了怀疑,觉得那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幻觉,抑或认为这是不祥之事,记录下来会遭天谴。而小宋国落入时空阻隔,他们国中的史书也落入阻隔,无法让后人看到,所以从古至今的文献上才查询不到。

    这样的话,似乎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但紧接着,她又想起牛粪粪城的称呼,不由得笑出了声。

    门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没几秒,门被敲响了,侍卫在外面说道,“君上宣仙使与玉雪姑娘进宫。”

    马小弱推测了一下时间,现在应该是九点左右。有什么事大白天不能说,偏偏这时候说?马小弱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坐起身来,看向玉雪。后者脸上也是一片慌乱。

    “不怕。”马小弱握了握她的手,翻身下床。出门时,安小宝要跟上,结果被侍卫拦住了。

    “君上只说请两位姑娘。”他微微垂头说道。

    安小宝很不满,“为什么只请两位姑娘?性别歧视吗?要非姑娘不可的话,我也可以委屈下自己扮成姑娘的!”

    侍卫只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就砰的一声把门锁上了。

    前人拎着一盏昏黄灯笼引路,马小弱和玉雪手牵着手跟在后面。宋伯玉只派了一个宦官来,也没有侍卫跟随,她们现在要是跑的话,估计宦官也追不上。但这不是马小弱的目的。在行走的同时,她也在思考如何能在保住自己性命的同时,还能说服宋伯玉去时空裂口那。

    不知拐了多少弯弯绕绕,上了多少道台阶,终于来到了宋伯玉的寝殿。马小弱没觉得他在自己的卧室召见她有什么奇怪之处,倒是玉雪更加慌乱了。她紧紧地攥着马小弱的手,低声道,“姐姐,君上他不会”

    “不会什么?”马小弱疑惑地看着她,“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但是这话说出来,她心里也有点发虚。

    作为外来之人,马小弱不会参与到这片时空的循环之中,如果死了,那大概可能也许,是真的死了。

    偏偏这时候,铅笔还休眠了。一切只能靠她自己。聪明才智是没有的,但厚颜无耻,马小弱自忖在这方面的修养还是非常足够。

    登堂入室,宋伯玉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们了。

    他身处于两片薄薄的深色帘帷后头,听到通报头都没抬,仍认真盯着手上的竹简。马小弱和玉雪站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搁下竹简,站起身来。

    “迎接仙使来迟,请仙使恕罪。”

    马小弱哼笑一声。他这个行为,他这个表情以及这个眼神,她是怎么都没从里面看出歉意来。

    玉雪抖得更厉害了。

    “君上考虑的如何了?”马小弱问。

    “关于仙使白天所说之事——”宋伯玉缓缓说道,“恐怕臣下并不能允诺。”

    马小弱就知道。

    罢了罢了,他不听她的,她也不能强迫他。

    “算了,你听不听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死的是你自己和你城里的百姓。”她走到桌边坐下,右手手指在高几桌面上轻轻敲动。

    宋伯玉并没有请她坐下,她却越礼自己坐了。这引起了宋伯玉的注意,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怒意,反而笑了笑。

    玉雪被马小弱的举动吓瘫了。她跪倒在地,深深顿首,“请君侯饶恕姐姐的无礼行为,她,她是”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也不知道马小弱到底是什么人。

    马小弱仰头看着宋伯玉,耐心等待他的回应。

    “倘若臣下以及臣下的人民,因臣下并未听仙使之言而死,那也是臣下死有余辜。”过了半晌,他才缓缓说道。

    “死有余辜?”马小弱微微睁大眼睛,“确实,你是死有余辜,可你城中的人民是无辜的,他们本应活着的。”

    宋伯玉不说话了。他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左手在高几桌面上轻轻敲动,与马小弱的右手只有十厘米的距离。

    马小弱觉得眼前这个场景够奇怪的。她停止了敲桌面,把手收了回去。

    宋伯玉轻轻笑了笑,“今日对仙使说那番话,是因为,臣下确实查出了本城中有敌国内应。只是那贼子并未实告于孤内应是谁。仙使既然如此在意孤国中庶民的性命,何不告诉臣下,内应到底为谁?”

    马小弱哪儿知道,“反正不是我。”

    “卜筮不能,献策无计,尔有何用?”宋伯玉唰的一下拔出腰中剑,横在了马小弱脖子前面。但他没能下得了手,因为他看到了马小弱插在发髻上的那根玉簪。

    马小弱也没躲闪,她仰着头,望着他,目光清澈,毫无逃避之色。

    “君侯说查出了本城中有敌国内应,我想问问,您是如何查出的呢?”她轻声问。

    宋伯玉蹙起眉头,他犹豫了几秒。在他犹豫的这几秒内,殿中寂静无声,只余窗外清浅风声。在那风声里,夹杂着铠甲碰撞之声与急促脚步之音,虽然很小,但马小弱仍旧听到了。看来他把她和玉雪叫到这里,已经不打算让她们活着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宋伯玉终于开口,“寡人有一晚自议事堂回寝殿,忽想起有一物落下,便转回去取,正好撞见一小宦在翻阅寡人案上之文书。寡人擒住他,于他住处搜出一截记录寡人国中内情的书简来。又在严刑逼供之下,得出确实有一高位之人要市于外,以图谋于寡人。”

    “高位之人。”马小弱说,“说明那人已经潜伏在你国中很久了。你不在久居其位的大臣中寻找,却把内鬼的锅扣在我和玉雪头上。”

    宋伯玉笑了笑,收起剑来。

    “若不如此,怎能引蛇出洞。”他缓缓坐下,唤玉雪,“去煮茶来。”

    玉雪颤抖着站起身,后退着朝外殿去了。

    马小弱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声尖叫,似乎是玉雪的声音。她唰的站起身,急急朝外看去。宋伯玉笑道,“仙使莫急。”

    “你把玉雪怎么了?!”马小弱叫道。

    宋伯玉却不说话,只淡淡笑着。

    “你最好别伤害她。”马小弱咬牙说道,“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就算在这里她拿他没办法,但她是个现代人,现代人有什么?辣椒水、电|击|棒,以及等等等等,哪一样都够他受的。

    要是玉雪出了什么事,她非得把他吊在绳子上,鞭笞个千八百回!

    “仙使请坐。”宋伯玉笑道,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顶盔掼甲的高大武士,手中端着一托盘,托盘上摆着两盅清茶。他把茶放到高几上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仙使请用茶。”他又说,伸手端过其中一盅来。

    马小弱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犹豫坐下,警惕地盯着他。

    “你发誓,玉雪没事。”她说。

    宋伯玉没说话,但他下巴微抬,给她递了一个狡黠的眼神。马小弱愣了愣,一时不明白他是不是应了她的话。

    “仙使从何处来?看仙使的衣着打扮,颇有异域之风。”他说,“可否告知臣下,仙使国中的风俗民情?好让臣下开开眼。”

    马小弱冷笑一声,“我那里的风俗民情就是——杀人是要偿命的。”后半句她是特意压低声音,咬着牙说的。

    宋伯玉假装没听懂,挑挑眉毛,哦了一声,笑着啜了口茶。

    马小弱真想捏住他的脸,使劲揪个来回。但想起他刚刚对自己拔剑相向的场景,她决定先忍了。

    把仇记在小本本上,待日后再报。

    殿里静了一会儿,马小弱忍不住问,“我们现在做什么?你——”

    她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宋伯玉头也没抬,直到那人直直来到自己面前,他才放下手中茶盏,缓缓立起身来,朝来人行礼,“母亲深夜怎还未眠?”

    马小弱站起身。面前的女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一身素衣,发髻草草挽就,上面插了根雕花的桃木簪。她沉着脸,面色虽苍白,神情却尊贵,与她这一身朴素的打扮形成了鲜明对比。

    “君侯深夜又怎还未眠?”她开口,语气颇为尖刻。又扭头上下扫了一通马小弱之后,问道,“此人是——”

    “新近投奔寡人的才士。”宋伯玉说。

    “才士?女子?”

    马小弱看着面前女人对自己毫不掩饰的鄙视和嘲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又有点愤愤不平,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不能有才华了?

    更何况,她自己还是个女人呢。

    “这是寡人的母亲,襄卫夫人。”宋伯玉对马小弱低声道。

    宋伯玉的母亲,那应该就是太妃级别的人物了。马小弱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不得不垂下不甘的头颅,对着襄卫夫人微微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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