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弱女子？”
宋伯玉往她腰上重重缠了一圈绳索。
“肩不能挑？”
他把她转过去，将她的两条小臂对叠起来，用腰带捆住。
“手不能提？”
他又把她转回来，双臂环过她的肩膀，把绳索的尽头缠在了殿中柱子上。
马小弱面无表情，跟个陀螺似的任由着他转来拧去。做完这一切，宋伯玉才咬牙切齿回到榻上坐下，伸手抚着脑后被敲打的地方，继而又抬起漆黑眸子紧盯着她。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绑住你了吧？”他问。
马小弱仰头看天，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你别装自己是聋子。”宋伯玉冷然道，“你刚刚做下的事，足够行车裂之刑了。”
马小弱震惊的看着他，虽然她历史不好，但车裂这两个字的含义还是明白的。她急忙喊道，“大哥！有事好商量！活着的我对你来说还是有价值的！如果我死了，你简直就是亏大了！”
“我亏哪儿了？”他嗤笑一声，“你倒是说说。”
马小弱嗯了老半天，才道，“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是个先知！”
“先知？”宋伯玉被她逗笑了，他放下胳膊，“那今天你砸我的这件事，你有没有预料到？”
“这是意外！”马小弱叫道，“即便我预料的再准确，那也躲不过意外的发生啊。”
“你，拿瓶子，砸我，你跟我说，这是意外？”宋伯玉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么，我抽你两鞭子，也能算是意外？”
“那也不能这么说——我是为了自保！你捆了我，又不说之后会对我做什么，我当然会慌啊。我慌了可不就想办法把你砸晕，然后逃出去吗？”
“那看来你先知的身份也不怎么牢靠，都无法预料自己到底能不能从我手里逃出去。”
马小弱无语。半晌，她道，“咱们能不能别斗嘴了？咱们能做点实质性的、有意义的事情吗？”
宋伯玉皱眉看她。
“好！你现在不相信我，但你总会相信我的。我把话就放在这儿了，你的城会破，即便你抓住了那个什么公子溪。你也会死，即便你有像蓝照和史弹这么得力的属下和将军——哦对了，史弹也会死，而且就战死在你夏垣城的城门口。”马小弱滔滔不绝，对宋伯玉越来越黑的脸视而不见，“而你在死的那一刻会觉悟，啊都怪我当初太过天真，不相信马小弱的话，才让我落到了如此地步”
“胡言乱语。”宋伯玉一甩袖子，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知道啊。”马小弱作无辜状，“我知道的很清楚！是你自己不知道。你要是不相信的话，那么你随身带上一张纸——哦我忘了，你们现在还没纸，那你随身带着毛笔还是炭块什么的。等你快死了恢复记忆的时候，就把你的感悟写在布上还是哪里。时间重新开始循环了，我再拿给那个失去了记忆的你看。有了你自己的字迹作证，你就明白我不是在诓你了。”
宋伯玉狐疑地看着她，忽然大踏步走到她跟前，捏住了她的脸。
马小弱被迫撅起了嘴，但仍顽强道，“我等不起几次循环的！”
宋伯玉道，“古有纣王宠爱妲己，又有幽王为博褒姒一笑，做下了无数被后人耻笑怒骂之事。但他们这样做有一个前提——妲己与褒姒乃是绝世美人，那么你呢？”他捏着她的脸转来转去，“脸这么圆，眼睛确实挺大，嘴巴有点小了，牙齿不太齐”
“你相驴呢？！”马小弱愤怒。
宋伯玉扬起一边嘴角，“开个不得体的玩笑，你让我大开城门，就如同我让你在我面前脱掉所有衣裳，你愿意吗？”
马小弱愣住了。
他松开手，回到榻边坐下，盯着烛台叹了口气，“纵使你是绝世美人，寡人也不可能这么做。”
他又开始寡人了。
“城门，有这么重要吗？”马小弱说，“你的爵位、你的财富，比所有人的性命还重要吗？”
“重要。”宋伯玉冷声道，“都重要。”
“我觉得你很可笑。”马小弱说，“都要世界末日了，你居然还惦记着你那个破爵位。”
殿内一时陷入了寂静。
但马小弱刚刚的话给自己提了个醒。都要世界末日了，那么去在乎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好像也没了意义。于是她试探道，“那么如果我脱|光了，你就愿意带着所有人跟我走吗？”
宋伯玉回过头，诧异地看着她，“我说笑的。”
“我当真了。”
“哪有你这样的女子？”
“我就是这样的女子。”
“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
“后果就是你大开城门，不杀一人，然后跟着我回现代世界。”
“我不杀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杀人。”
“不杀人这件事，我尽量促成就好。我也不是万能救世主，在我自己的角度来看，我能够说服你不去杀人，这就足够了，至于别的我控制不了，就顺其自然吧。”
“难道你不觉得这对我来说不公平吗？”
“这有什么不公平的？”马小弱反问，“你觉得你现在很强吗？连你的丞相和弟弟母亲都叛变了，朝堂之上又有多少是你自己的人？你真以为就能凭着一个大字不识的史弹和只会杀人的蓝照，还有一个精通阴阳怪气的周佥，就能将君侯这个位置稳稳定定的坐下去吗？”
她这番话字字珠玑，杀人又诛心。
宋伯玉听的脸色发白。
马小弱现在就后悔，后悔没有把当初跪下求她解救子民的那个乞丐宋伯玉拍下来，不然现在放给他看，节目效果一定很好。
“你先放了我。”她说，“然后把我的手机和铅笔还给我。”
“我如何才能相信你？”宋伯玉沉声道。
“你相不相信我，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马小弱说，“我话就说到这个份上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宋伯玉眯起了眼睛。
“你把我的东西都还给我，我就证明给你看，我到底是什么人。”
十分钟之后，马小弱在榻上坐着，两只脚泡在暖呼呼的水盆里，一一检查摆在榻上的随身衣物。
“手机，安全，虽然只剩下百分之六十的电了，不过够用。”她放下手机，“铅笔，安全。头绳，安全。耳机，安全。大门钥匙，安全。”
宋伯玉咳了一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马小弱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身份证，安全。”然后她把身份证递到宋伯玉手里，“我的身份信息都在上面。”
宋伯玉拿过，细细打量。昨晚到上午他一直在忙着查叛变和火烧宫城之事，没收了这些东西之后，还没来得及查看。他咦了一声，盯着身份证上马小弱的大头照，“这是你吗？”
“是啊。”
“为何跟你长得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宋伯玉举起身份证，和马小弱比对了一下，蹙眉道，“你比这个好看一点。”
马小弱闻言不禁得意笑出声。
“这个也太丑了。”宋伯玉又接着道。
马小弱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这个丑——”她指着身份证，“我本人只比它好看一点，那你的意思不还是我丑吗？”
宋伯玉细细打量了她一眼，认真道，“倒也说不上太丑，眼是眼，嘴是嘴的。”
马小弱想给他两巴掌。
但不行，至少不是现在。她的杀伤力太小了，甚至连他都敲不晕。
她拿起手机，点开录像模式，对准了宋伯玉。
宋伯玉微微皱眉，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体现在手机屏幕上，显得他有些手足无措，居然有点可爱。
“你说话。”马小弱说。
“说什么？”宋伯玉有些茫然。
滴一声，表示录制完成。马小弱把手机递到他跟前，让他看。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宋伯玉看着出现在屏幕上的另一个自己，诧异道，“居然能收录我的影子！”
“现在你相信我是两千多年后的人了吧？”马小弱笑道，“这个叫手机，在现代世界里，人手一块。等带你出去了，我也给你买一个——不对，我没钱。对了！”她叫道，“我记得那个什么留照国不是送给你很多玉器吗？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带上几个，然后卖了钱，我就有钱给你买手机了。”
宋伯玉觉得他的脑袋现在有些糊涂。
马小弱嘿嘿嘿笑着，像番剧里的反派。
宋伯玉看了她半晌，忽然道，“玉簪呢？”
马小弱顺手拿起，展示给他看。
“这个你别卖。”他说，“是我送给你的。”
“好吧。”于是马小弱暂时放过了这支玉簪。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宋伯玉才道，“你让我考虑考虑。”
“考虑吧。”马小弱干脆说道，“这也不是小事，是要好好考虑考虑。但不要太久，今天是循环的第二天，后天时间就开始倒退了。在后天之前，你一定要考虑好。”
宋伯玉望着她，点了点头。不知怎的，他的眼神实在沉重，让马小弱有些不忍直视。
和隐隐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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