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那人唤道。

    忘忧跳下床一个猛子扎进了那人怀中,直扑得那人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你去哪了啊,怎么回来得这样迟。”她埋怨道。

    遥夜愣了愣,抬手抚过她背后长发,柔声道:“以后不会了。”

    “嗯。”忘忧轻轻点头。

    这样,这夜便不会这样可怖了。

    “做噩梦了?”遥夜道。

    “嗯,梦到了好多,乱七八糟的。”忘忧抬起头,一双眼在黑夜里依旧亮晶晶地望着遥夜,道:“这些,都是琼玖的记忆吧?就像元姝一样,当那些东西进入我的身体以后,我便可以看到他们的记忆。”

    遥夜点点头,道:“可有何不适之处?”

    “唔……没有。”

    突然觉得黑夜很黑,应该不算。忘忧摇头。

    “那便好……”遥夜道。

    终于支撑不住一般,脚步略显踉跄地往床榻上走去。

    忘忧跟上问道:“你怎么样?”

    “无碍,稍加调息便好。”

    遥夜盘膝坐上床榻,十分让人安心地又拍了拍忘忧的头,然后开始调息。

    忘忧便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静静地看着。

    隔壁房间的遥暮归和子衿发现结界撤去,便知遥夜已经回来,前后脚赶了过来。

    适逢忘忧突然灵光一闪想到遥夜曾被那个人打过一掌,便伸出手指去戳了戳遥夜的胸膛问道:“你这伤,还疼么?”

    哪知这不轻不重的一戳,竟就戳得遥夜突然吐了血。

    这一幕被刚刚进门的遥暮归看了个正着。少年当即冲上前来,一把将忘忧推出去了好远。

    连日来憋在心里的一口闷气一下子如决了堤的河水,顷刻间全部爆发出来。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不知道修炼调息时不能被人打扰吗?!你已经害得帝父三番五次地受伤了,你是想害死他才甘心是吗?!”

    忘忧摸了摸右边肩膀,软塌塌的,似乎是脱臼了。又仔细地摸了摸,对了个巧劲大力一推,将胳膊推得归了位,抬眼看向遥夜。

    那人嘴角的黑血还在流,似乎光是喘气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忘忧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又知道些什么呢?!”遥暮归依旧怒不可遏,反问道,“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你在哪都是个累赘!真不明白帝父怎么会……”

    “遥暮归,休得无礼!”

    遥夜终于顺过来了一口气,厉声呵斥道。

    自小到大,帝父都只唤自己作“暮归”,此刻突然如此连名带姓,可见是已经动怒。

    遥夜之于遥暮归,是父也是君,甚至于因为遥暮归刚满三岁时便被遥夜送去了不惑崖学艺,父子二人聚少离多,加之两个人都不善表达的性格使然,遥暮归对遥夜的敬畏之心甚至可能更多过于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喜爱之情。

    此刻再被他这么一吼,少年心下不免一惮。

    继而便觉更恼更怒。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为了一根木头如此呵斥自己。

    可怜遥暮归虽从小见惯了遥夜一副严肃冷峻的面孔,到底却是从未受过此等委屈的。

    明明,他也是在担心他,关心则乱才不小心出手重了一些,何至于就让他动了怒。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好心被人当作驴肝肺。忽然一甩袖子,转身出了屋。

    忘忧站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尘,抬头便见从进屋开始便一直没说过话的子衿,正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片刻后,那人翻了翻眼皮,顺势背转身去,道:“鬼帝大人英明神武,决断如流,要做什么事情想来是从不容旁人置喙的。但不知,大人在决定要续弦时,可否也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说完,也不等谁答话,便头也不回走出门去追遥暮归。

    这个“别人”,忘忧知道。应该指的是刚才已经跑出去的遥暮归。

    至于这个“续弦”嘛……

    就需要稍微的多转几个弯。

    以前在幽冥界时,也有那幼年早夭的小鬼哭哭啼啼地在阎君面前告状。

    说自己的娘亲死的早,父亲没多久便“续弦”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做自己的后娘。那女子人虽美,却生的一副蛇蝎心肠,过门没几天便活活苛待死了那小鬼。

    这“续弦”两个字,便是忘忧在日常闲逛时,顺带从这告状的小鬼口中听来的。

    后面又听那些鬼差们嚼舌根,但凡这些“续弦”来的“后娘”,身上总伴随着“苛待虐待”、“恶毒”、“人面兽心”等等字眼。

    那个告状的小鬼,死状也是奇惨。听说,那后娘往他的饭里掺沙子,还不给吃饱,那小鬼因此面黄肌瘦的。身上各处都有好多极细小的针眼,掐的、拧的各种伤口更是随处可见,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

    忘忧呆了呆。

    原来,他是误会了我要做他的后娘啊?!

    有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将自己拉到了他的旁边坐下,又顺着自己手腕到肩膀的位置来回摸了摸道:“怎么样?疼吗?”

    忘忧回神,摇摇头。

    一副木头做的身子,怎么会疼呢?

    “我没想做他的后娘,”忘忧一脸认真地盯着遥夜道,“真的真的,一点都没想。”

    遥夜被她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惊得一愣。片刻后,面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道:“我知道。”

    “我也一点都没想扎他,掐他,拧他,你也知道我又打不过他……”忘忧继续补充道,“也没想给他吃掺了沙子的饭……要想,也是想直接把饭扣他脸上……”

    遥夜闻言又是一愣,接着便一脸忍俊不禁。

    忘忧不明所以,更认真地道:“这你不能怪我。他那张脸,实在是太欠拍了。再说,我不也就只是想了想嘛,又没真的做……”

    “我知道。”遥夜又道。

    忘忧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你知道你知道,你总说你知道,也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突然想起了什么,忘忧指指遥夜胸膛问道:“你的伤还疼么?”

    后者也摇摇头。忽又道:“不过,可能还需要调息片刻。不知可否麻烦忘忧姑娘,为在下护法俄顷?”

    忘忧嗤之以鼻。他话里的揶揄,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你不去看看他吗?”忘忧指的是遥暮归。

    毕竟人家是负气离去,又正是容易和父母闹矛盾的年纪,万一这一气再闹个离家出走什么的,那这误会岂不是更大了。

    遥夜道:“有子衿在,他不会有事的。”

    话毕重新盘起双膝,起势调息。

    忘忧遂又搬来一张椅子,仍旧坐到遥夜对面。不一会儿,就见那人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紫气,面色渐渐恢复浅红,偶有汗珠从白皙漂亮的下颌角边滑落,好像连空气中都莫名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气息,看得忘忧好不惊奇。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遥夜微微吐纳出一口气,收势缓缓醒来。

    忘忧已经趴在他的膝边睡着了,木头做的身子没有呼吸,只是安安静静的趴着。

    就好像那些炼器师炼出来的没有生命的机甲一样,只有在得到指令时才会动起来。

    遥夜伸手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拂至耳后,心里不知名的地方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

    忽听耳际传来一阵窸窣声响,遥夜回头。

    一道灵符在距自己三尺远的地方燃尽,烟雾渐渐缭绕成一行小字。

    “大人,青辉门有变!”

    是憨憨送来的传信符!

    忘忧被遥夜突然起身的动作惊醒,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忙道:“怎么了?”

    遥夜眉头紧锁,道:“憨憨可能出事了。”

    不然他不会舍得用这几百灵石一张的瞬息传信符。

    说着话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院中。

    “暮归,子衿!”

    两个少年应声出现,一扫先前的不快,脸上俱是惊异但肃穆的神色。

    “青辉门有变!”

    简单几个字,二人便已了然,也再无二话,一行人急急奔赴青辉门。

    憨憨原本应是藏身于青辉门外的某个暗处的,此时却是已经被人发现,并且在交过手之后,被狠狠地击飞了出去。

    遥夜一行甫一落地便发现了他庞大如一座小山丘似的的身躯,几人脚不点地奔到他身前,七手八脚将人扶起。

    遥夜并指探过憨憨呼吸,又忙不迭的送了几掌灵力过去,憨憨的脸才渐渐恢复了一点血色。

    忘忧见遥夜面色稍缓,忙问道:“他怎么样?”

    遥夜道:“幸好,他够皮糙肉厚……”

    言下之意,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众人遂放下心来。

    但听青辉门中喊声震天,刀剑交锋的声音不绝于耳。

    遥夜向后退了一步,示意遥暮归与子衿接手,继续帮憨憨疗伤,他自己则几个瞬移冲了进去。

    青辉门的徒众已经横七竖八的死了一大片,这行事风格,莫名让遥夜觉得熟悉。只不过,这次他杀的都是身有灵力的修士,势必会或多或少的受到一些抵抗,虽是实力悬殊,但他再想兵不血刃亦是不可能。

    一个白袍男子背对着门口,将林敏逼到了角落,眼看下一掌就要取了她性命,不想林佢严不知从哪突然冒了出来,竟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自己女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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