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夜当机立断出手,直取那人后心,但还是晚了一步,那人的一掌仍是正正地打在了林佢严的胸膛之上。而且,他竟然还能在同一时刻察觉到遥夜的袭击,瞬间旋身躲过。显然,昨夜受的伤他也已经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疗愈了大半。

    遥夜几步抢上前去挡在林佢严父女身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冷冷问道。

    身后传来林敏的哭喊声。那人唇边牵起一抹嘲讽的笑,却并不答话。

    遥夜看着他那张用自己师父的面庞做了伪装的脸,再想到琼玖,胸间怒气横生,倏忽间又再度出手。

    经过上一次交手,那人似乎对遥夜有所忌惮。加之如今遥夜刚刚经过一轮调息,体内毒素已除,实力更加不容小觑。

    双方交了几次手之后,那人挥手召出了自己的佩剑。

    那是较之寻常修士所佩长剑更长也更宽的一柄重剑,剑身如墨,蜿蜒着深深浅浅的花纹。

    此剑一出,那人的实力似乎又大增一截。遥夜不敢怠慢,伸手召来身旁一个已经归天的青辉门徒众的佩剑,飞身迎击。

    咦?堂堂鬼帝遥夜大人竟然没有本命剑或者是一把普通的佩剑?

    遥暮归和子衿在助憨憨疗伤,唯独忘忧一个没事人一般,还有心思观战。因此招来的某人的白眼则被她直接无视。

    转瞬间,两个人又已经砰砰乓乓的过了十几招,灵力碰撞迸发出的奇异光彩,五光十色的好不精彩,忘忧只觉目不暇接。

    “咯啦”一声脆响,遥夜挥出去格挡的长剑被那白袍人的重剑拦腰截断,遥夜侧身避过剑锋反手祭出一掌,打中了那人的肩膀。

    那人连退几步,看到了几欲拍掌叫好的忘忧,唇边又现那熟悉的讥笑。再看地上躺着的人,便知自己不慎留下了活口,所以他们才会来得这样快,唇边讥笑登时变得乖戾,杀气陡现。

    遥夜想起昨夜,他在自己这里讨不到便宜时便欲去攻击忘忧,心下一慌,出手便慢了半分。那白袍人的剑锋擦着他的脖子过去,好险再差半寸就可要了他的命。

    遥暮归见势不妙撤出手来,留子衿一人继续照顾憨憨,转身加入遥夜战营。子衿顿觉压力陡增,不知是不是错觉,忘忧觉得他给憨憨输送灵力的双臂都在微微颤抖。

    林敏亦唯恐自己的杀父仇人就此逃了,暂时顾不得悲伤,抛下林佢严的尸体转头拿起佩剑一起冲上前来。

    单凭一个遥夜,恐怕那白袍人尚能勉力与之一战,胜负看天机,如今再加一个二把刀的遥暮归,稍有不慎还有可能被那死缠烂打的林敏粘上,战况斗转直下。

    白袍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推一挡逼退了林敏遥暮归二人,正待挥剑去攻遥夜,就听身后有人突然喊道:“林前辈,您原来没死啊!快攻那人背后!”

    那人心下当即一冷,忙收势回砍,却哪里有什么林前辈的影子?

    等到他发觉后心处一阵遒劲的掌风袭来再想躲避时,已是不及。

    “咔嚓嚓”,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遥夜身侧的林敏瞅准时机将剑向前一送,佩剑的大半瞬间没入那人下腹处。

    鲜血顷刻间将他的白袍染红,遥夜劈掌欲破他面上伪装,那人垂死挣扎一般狠命一挣,将林敏的佩剑硬生生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踉踉跄跄退到距门口十几步远的地方,腹部血流如注。

    此人已如瓮中之鳖,众人攻势稍歇,提步缓缓逼近。

    却听远远的有人道:“师兄,我来助你!”

    一道白影闪过,连在门外的忘忧都没发现这人是何时来了的,谭莲已经身在青辉门中几人对峙的圈子里。

    而且不知怎么七拐八拐的,竟还就落入了那白袍人的手里,一柄重剑横在颈间,好像稍不留神就会割断她纤细的脖颈。

    论作死和帮倒忙,这个谭莲称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

    没本事咱就像我一样老老实实的待着不好吗?

    忘忧忍不住腹诽。

    再看那白袍人,又连着呕了好几口血,一手捂着腹部伤口,一手握着长剑押着谭莲步步后退,遥夜等人因此并不敢轻举妄动。

    那白袍人拉着谭莲一直退到了门边,然后猛地将人向前一推,瞬间展开身形不见了踪影。

    好巧不巧的,被推出去的谭莲就正好跌进了遥夜的怀里。谭莲托着遥夜的胳膊弱柳扶风般颤巍巍站起身来,一边上上下下地摸索着遥夜的身体,一边急切道:“师兄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遥夜用两根手指分别钳住谭莲两只手手腕,怕沾到什么脏东西污了自己的手一般狠狠丢开,将那人丢离了自己身旁。也并不答话。

    林敏已经重新奔回林佢严身侧,哭得泣不成声。谭莲见势忙上前安慰,顺带跟着哭几声自己的这位师兄。

    遥夜父子二人互相确定过对方无事之后,遥暮归自行去查看青辉门徒众还有无活口。遥夜则重新返回憨憨身边,将随身携带的丹药喂其服下后,又渡了一些灵力进去为其修复心脉,然后着子衿将他先送到青辉门中的客房里暂歇,自己带着忘忧去帮忙清点死亡人数,救治伤员,打扫战场。

    此间,有无常使前来引渡亡魂,顺便向遥夜禀报幽冥界闯入了不知名的生者一事,因所窃不过一截黄泉木,众人便也并未放在心上。遥夜下令各殿严加防范,即便是此等小事亦不可掉以轻心,防止被有心之人趁虚而入。此别过不提。

    待到众人忙活完,天光已经大亮。

    林敏像是终于哭累了,林佢严的尸体也已经被送入了后堂准备入殓,她便茫然无助地坐在地上出神。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起身疾行几步跑到了遥夜身边,因为身高不够抓不着他的领口,于是抓着他上腹部的衣服,急道:“齐复呢?!齐复他在哪?!你不是说会把他送回来的吗?他现在人在哪?!”

    遥夜怔了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刚刚才失去了父亲,已是悲恸不已,现在再告诉她齐复的死讯,恐怕她会直接崩溃。

    奈何那林敏最擅不依不饶,问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决意不会罢休。遥夜被撕扯纠缠地无法,无奈开口道:“是遥某食言,齐复他……也已经死了……”

    “什么?!”林敏甚觉难以置信,摇头后退几步,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忘忧知道遥夜这个人不会再多余解释,于是便接过话头,把他们从昨天离开青辉门回到客栈后的经历都一五一十的对林敏讲了一遍。

    末了又补充道:“其实,三年前你中毒时,齐复他为了救你便已经死了,只是因为有其他人的一缕魄附身到了他身上,他才得以又多活了这三年时间。”

    林敏依旧在自欺欺人地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突然,她发了疯一般又冲上前来,使劲捶打着遥夜的胸口道:“你答应过会把齐复送回来的!你答应过的!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呜呜呜……你们这群骗子……”

    忘忧下意识的靠近了遥夜一点,伸手想拦,那林敏的拳头密如雨点,又有点无从下手。

    谭莲也过来边拉林敏边劝道:“好了好了,小敏,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

    纠纠缠缠间,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忘忧觉得林敏的小拇指指甲在自己脸上轻轻地刮了一下。

    “叮”的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碎裂开来。

    遥夜猛地转身一把将她揽进了怀中。他不会看不出下手的是谁,回首怒目瞪着谭莲,骂人的话几欲出口,憋了半晌,却只憋出一句:“死性不改!”

    遥暮归听到动静,放下手边事情往这边走了过来。子衿早将憨憨安顿好后出来一起帮大家的忙,此时也随着遥暮归一同过来。

    忘忧看不到外面情形,使劲地扒着遥夜的胳膊。众人便从她探头探脑的动作里将她的脸看了个大概,遥夜知道拦不住她,索性也不再遮挡,甚至有点赌气似的想看看那个始作俑者在看到这张脸之后的反应,遂一甩袖子将手背到身后,任由这张脸大大方方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忘忧当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被挡着的时候迫不及待的想出来,等到遥夜真的撤去阻拦,她却又有点不知道要干什么了,愣在原地默默对手指。

    特别,是在看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且面色各异时。

    “无……无……无忧?你是无忧?!”谭莲磕磕绊绊语无伦次道。

    “娘亲?”遥暮归道。

    “娘亲?暮归你傻了吧?!怎么逮着一张长得一样的脸就叫‘娘亲’?夫人的尸身现在还在……”子衿惊觉失言,慌忙闭嘴。

    忘忧愣了片刻,随即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跑到墙角,找到用来储水灭火的吉祥缸边临水一照,确定是自己的脸没错,然后便明白了什么。

    难怪当日生魂元姝在凡尘界第一次见到自己时,奇怪地问了一句“这位是”。

    原来是因为她在凡间见到的自己,已经被人不知在何时变换了模样。

    就像那个到处杀人的白袍怪一样,为了不让自己被认出来,所以故意做了伪装。

    可是,我似乎并不曾到处杀人,为何也要做这伪装?

    而且,还是在自己全然不知的情况下。

    忘忧顿时觉得心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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