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将手串送给孟怀玉之后,与遥夜几人收拾一下离开了时雨门。

    子衿的伤还未好,遥夜便让遥暮归陪着他在先前租的老伯的院子里继续养伤。他和忘忧、憨憨三人特意去与老伯告了别之后,继续前往下一个地点寻找无忧剩下的几个魂魄。

    一直到城镇的人声与繁华远去,几人行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荒山附近,遥夜才开始作法。

    这次忘忧看到的竟是一座囚笼。

    它似乎是被禁锢在水底的,不时有成群结队的鱼虾游过,四周海草丛生,精钢制成的囚笼护栏也已被海草缠绕覆盖,似乎这笼子已经在那里停留了很长时间。不过里面的人倒好像没什么大事。

    因为忘忧能听到,她在唱歌。

    没有歌词,只是凄婉空灵的哼唱,似有无尽的哀伤和忧愁,如泣如诉,似梦似幻,声音不算很高,却有能穿云裂石的魔力一般,摄人心魄。忘忧不知不觉竟听得入了迷。

    直至遥夜发现不对劲在她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她才放佛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忘忧,怎么了?”他关切道。

    忘忧稍微定了定神,摇头道:“没事。”然后将自己所见如实相告。

    末了又补充道:“我还看到,有一条巨大的金黄色鱼尾,鳞片有些斑驳,从视线的角度来看似乎正是那个唱歌女子的下半身,鱼尾周围的地上铺满了圆润饱满的黑色珍珠,很多很多……她是中了什么法术了吗?还是说,唱歌的本来就是一只修炼成精却未能完全化形的鱼妖?”

    遥夜蹙眉道:“海底,擅歌,鱼尾,珍珠……应是鲛人。”

    “鲛人?那是什么。”忘忧疑惑道。

    遥夜道:“是一种半人半鱼的生物,出生时便是那个样子,并非中了法术或是未能完全修炼化形。貌美擅歌,落泪成珠,多在南海群礁汇聚之地生活。因其生性极其胆小,生活的地方又多暗流漩涡,非人力之能所及,数万年来倒也未曾听说有被人捕杀事件发生。”

    至于这个鲛人落下的泪珠为何是黑色的,不得而知。

    “可我看到的那个鲛人却是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她应当是发生什么事了。”

    遥夜点头道:“不错。”

    “可是,南海那么大,我们该到哪去找到这个鲛人?”

    遥夜沉吟半晌,才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到了南海再说。”

    忘忧点头表示赞同。于是遥夜带着不会法力的二人飞上云头,直奔南海而去。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几人到达海岸边。不过遥夜并未急着落地,而是略微将云彩的高度降低了一点,仍旧沿着海岸线飞着,寻找着什么。

    又飞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被他发现了一处异样。

    偌大的一个结界,将靠近海岸边一处足有半个城镇大小的海面罩得严严实实,岸边甚至还有一队人在驻守。

    遥夜皱了皱眉,又往不远处的巨石群看了一眼,收势缓缓落了下去。

    虽然已经用了隐身符,但以防万一几人还是躲在巨石后面偷偷观察着那些人的举动。

    就这样一直呆到日头渐渐斜了,他们也不过是偶尔互相对打切磋一下,或是天南地北地胡侃,更有甚者直接倒在沙窝里呼呼大睡。

    累得忘忧和憨憨都已经支撑不住盘膝坐在了地上,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其他举动。

    更晚些时候,他们又开始准备晚饭。捡柴火的捡柴火,生火的生火,打食儿的打食儿。那位睡得昏天黑地的仁兄此时却终于醒了,伸了个懒腰接过打食儿回来的同伴手里的野兔,开始剥皮。

    忘忧一见兔子两只眼睛就放光。

    遥夜也终于道:“我们现在扮成他们的样子出去,想办法进结界里去。”

    就在另外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扮成他们的样子”时,遥夜已经一手一记手刀劈倒了两个路过的人。再一转身又将发现不对赶来的另一个人撂倒。在忘忧和憨憨二人四目惊诧的注视下,将那三个人拖进了旁边的杂草丛,再使一个障眼法,地上的三条人影立时便又消失无踪。

    再看这边的忘忧、憨憨还有遥夜自己,已经不知何时变作了方才那三个人的模样。

    憨憨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忘忧是个身材高挑眉清目秀二十出头的青年人,遥夜变作了一个十五六岁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雏儿模样。正黑着脸瞪着憋笑憋到内伤的憨憨。

    怪只怪这嫩娃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遥夜劈倒了前面两个人时出现,差一点就要喊出声来,遥夜一急便索性将他也劈倒,自己摇身一变化成了他的样子。

    忘忧笑得眼角直飚泪花。

    忽听有人道:“白右,你这是咋啦笑得这么欢实?”

    忘忧意识到不对,立刻收声,缓缓回身看向说话之人。遥夜习惯性地向前几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正剥着兔子皮的汉子看到少年此举,双眼一瞪道:“臭小子,你要造反呐?!杵在那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

    这次轮到忘忧憋笑憋到内伤。这绝对是这位仁兄人生的巅峰时刻。

    憨憨则开始担忧这位仁兄百年之后的归宿问题。

    就见遥夜虽仍旧黑着脸,别人欠了他百万两的样子,但又不好表现出异样,铁青着一张脸朝那汉子走了过去。

    忘忧和憨憨也赶紧跟上。

    “啪!”

    遥夜刚蹲下欲接过汉子手里血滋呼啦的兔子,却猛不防又被那人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整个人都难以置信地愣住了。

    “你会弄吗你就敢伸手?啊?你个小狗崽子……”

    更难听的话还没有骂出口,他便发现了不对劲,因为那小子正直勾勾地瞪着自己。

    墨黑的瞳仁里散发出阵阵寒气,脸上虽是一副看不出喜怒的冷淡表情,但浑身上下却透露出一种逼人的压迫感,迫使他鬼使神差地将扬起的手放了下去。

    这小子,这是撞邪了吧?这还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怎的这般与平时判若两人?

    看着那人深不见底的双眸,汉子心中莫名发怵,竟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

    “你……你小子,中邪了吧你?!”他道。

    适逢忘忧和憨憨终于赶到,忘忧一个虎扑上前双手抱住了那人紧紧攥着的拳头。

    “那个……呵呵……他可能是有点累了,你你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呵呵……”

    汉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台阶,但还是有点不甘心,边就坡下着驴嘴里还边嘟嘟囔囔。在又收获了一个眼刀,被莫名其妙吓出了一身冷汗之后才终于闭嘴。

    憨憨抢过汉子手里的兔子道:“我来我来……”朝旁边走去。

    那汉子也不敢再多待,跟着慈眉善目的憨憨走到另一边去。

    忘忧看着那人被气的通红的脸,忍俊不禁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万一惹别人怀疑那可就麻烦了。”

    遥夜没有说话,头顶都要开始冒烟一般。

    忘忧憋笑憋得要裂开。

    憨憨温柔地给那兔子剥了皮,又用小刀在兔子身上各处均匀地划了好多口子撒上盐巴方便入味,然后泡在各种各样的调味品里腌制。时不时地回头看看无聊到在地上画圈圈的忘忧,和坐在她旁边闭目养神的遥夜,莞尔一笑。

    直看得旁边的汉子不停地啧啧称奇。

    “哎?环子老兄,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我咋不知你竟然还会干这个呢?你会做你咋不早说呢?害的大家伙吃了这么长时间半生不熟的……额……不是,其实我做的也不比你这个差,就是火候有点不好掌握……那个,你待会可要千万注意,这火候不能大,但也不能太小……”

    憨憨仍旧浅浅地笑笑,点头道:“是。”

    不消说,半个时辰之后憨憨烤得兔子好了,外酥里嫩,表皮“滋滋”地冒着油,香飘十里。

    食客已经围了一圈,一个个眼冒绿光。

    “哎哎哎!都别急啊!都有份!”那汉子将怀里抱着的几壶美酒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好气又好笑道,“好家伙,再给你们馋得现了原形……”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忘忧一听这话便知有异,回头望向身侧的遥夜,便得到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他又附到她的耳边低声道:“这些人都是妖族,不过应该都是正经修炼化形的,并非不义之徒。总之万事小心应对。”

    忘忧微微点了点头。

    因为现在变换了模样,遥夜比忘忧还矮了半个头,他跟她说话时需得微微地垫着脚,话说完后便又矮了回去,表情也恢复了一本正经,忘忧莫名觉得这人老成持重的样子十分可爱,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却不想,夜色掩映下的那少年“腾”地红了脸。

    憨憨和那个汉子还有几个帮手终于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之后,招呼众人一起围坐在了篝火旁。

    那汉子原来叫“柴”,是憨憨在做饭的过程中旁敲侧击好不容易打听到的,忘忧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叫这样一个名字。直到遥夜说:“我猜想,他的名字应该不是‘柴’,而是‘豺’。他们的名字,便是他们的真身。你看……”他指了指忘忧道:“刚才他叫你‘白右’,你应该是白鼬。憨憨应该是‘獾子’。”

    正说着话,就听一个浑厚的男声炸雷一般道:“田属!你去那边把那个椒盐给我拿过来!快点!等着用呢!”

    遥夜一听这个声音便已经黑了脸。憨憨忙道:“我去吧。”立刻起身去找。

    “所以,你是一只小田鼠喽。”忘忧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调笑遥夜道。

    后者仍旧没有说话,只是不知何故两只腮帮子鼓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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